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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父女】我若不勇敢 誰替我堅強
http://m.al-yousefi.com  中國寧波網(wǎng)   2015年03月30日 20:13

  一

  人一生,說長不長,說短不短。走好腳下的路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,尤其是我們這些窮人的孩子,每邁出一步都要付出比別人多百倍千倍甚至是萬倍的血汗。每邁出一步,都總有那么一些事,支撐著我們走下去;都有那么一些話,支撐著我們的信念,給我們堅持下去的理由。

  二

  因為父親左眼失明,小時候我常常受其他孩子的欺負(fù),他們有時候十個八個地圍成一圈罵我:“獨眼龍家姑娘!”他們有時朝我的書包里裝那種大大的、肥嘟嘟的叫做“豬兒蟲”的蟲子;有時候朝我的書包里放那種扎著人就會又癢又痛冒很大的紅疙瘩的“八角!保挥袝r候他們會把打掃教室的垃圾裝在我的課桌里;有時候趁我不留意,用剪刀從后面剪我的頭發(fā)……在學(xué)校同學(xué)們欺負(fù)我;上山放牛打柴;四鄰八舍欺負(fù)我;我常常一邊放牛,一邊割柴打草。他們趁我割草的時候,把我家的牛趕到人家的莊稼地里;趁我去趕牛的時候,把石頭藏進(jìn)我的柴草中;還用爸爸的缺陷來辱罵我。

  有一次,我哭著回家,把事情告訴了在院子翻曬稻谷的爸爸,可是爸爸說:“這些問題,要靠你自己去解決,我們只說得了一次兩次,可是以后人家照樣會看不起你,照樣會欺負(fù)你!”我非常失望,非常傷心,我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問爸爸:“我要怎樣才能不受人欺負(fù)?”爸爸忍住眼眶里打轉(zhuǎn)的淚水,說:“如果有一天你比他們都有出息了,他們就不欺負(fù)你了。別人欺負(fù)你你可以忍,忍無可忍的時候,你無須再忍!但是你要記住,你碰到的任何問題,都只有你自己才能解決,從今以后,你不允許在我面前告任何狀,訴任何苦!卑职值脑拕傉f完,廚房里的媽媽提著掃帚出來了,用掃帚指著我的腦門,說:“以后再告狀,我就用這把掃帚把你打到半死!”我心里委屈的要命,憋不住,哭得更大聲了,媽媽就用掃帚死勁地打著我的屁股,邊哭邊打邊罵:“死丫頭,不許哭,有本事將來自己給我長點出息!笨墒俏也恢,怎樣才會讓自己變得更有出息,變得比其他的孩子更有出息。我幼小的腦海里只知道,爸爸媽媽非常看重那一畝三分地里的莊稼,只知道爸爸媽媽安排的每一份活都要超值超量地完成。一家人起早貪黑地把田地里的莊稼伺候得翠綠發(fā)亮;把圈里的豬啊牛啊養(yǎng)得膘肥體壯。雖然爸爸殘疾,但是我們家的日子因為我們一家人的勤勞,日子過得也并不比別人家差多少。可是,被人欺負(fù)仍然是常有的事情。

  我們村子里有兩個男孩,年齡和我差不多,一個叫做羅襠毛;一個叫做任長五;他們在他們的家里排行都是最小的,哥哥姐姐多,父母又都把他們當(dāng)成手心里的寶,村子里的孩子常常被他們欺負(fù)。我,就更不夠他們的“下飯菜”了!他們常常在大曬壩那條我必經(jīng)的路上,有時候拍著手喊叫:“獨眼龍家姑娘!獨眼龍家姑娘!”有時候他們拍著屁股這樣喊;有時候把褲子脫到膝蓋間,用手撈打著胯部,做著很下流的動作喊。我是真的真的好怕他們,每次走過大曬壩,我都使勁地抽打著我手中的牛;邁著慌亂的步子,逃一般地離開那里。每次從那里經(jīng)過,我的心里都裝滿了屈辱,可是我能跟誰說呢?跟爸爸媽媽說吧;換來的只會是又一頓責(zé)打。

     我的血液里,流淌著絕望,我的骨頭上,刻滿了孤獨。有一天,我的書包被幾個同學(xué)扔在了操場上的水坑里,上山放牛時在我打草的時候,牛又被幾個比我大好幾歲的趕緊了一個鄰居家的玉米地里;看著鄰居家被糟蹋的玉米地;我想我干脆死了算了。我坐在高高的懸崖上,心想死了也許就不會被人欺負(fù)了。我想到了爸爸媽媽,想到了弟弟妹妹,想到如果我死了,他們一定會很難過的……那天,我流著淚,想了很多很多。風(fēng)在我耳邊呼呼地刮著,我想起了爸爸的話:“忍無可忍的時候,無須再忍!”

     為了保護(hù)自己,我隨身準(zhǔn)備了一根鞭子,平時用來趕牛,萬不得已的時候就用它來保護(hù)自己。那天,他們又堵在路口,像往常那樣邊喊叫邊做著下流的動作,我把手里的牛繩一扔,牛到哪里我也不管了,揮起手里的鞭子,劈頭蓋臉地抽了過去,他們始料不及,我把平時受到的屈辱一下又一下地通過手中的鞭子發(fā)泄了出來。他們想跑,可是被絆倒了。我撲上去,一下又一下使勁地抽著,另一個也被嚇壞了,一慌神跌倒在地,我不知道哪里來的那么大的力氣,把他們兩個像拖狗一樣拖成一堆,然后狠狠地?fù)]舞著手中的鞭子,把幼小的心里潛藏著的屈辱和仇恨全發(fā)泄了出來。我手中的鞭子帶著尖銳的呼嘯,落在他們的頭上、臉上、胳膊上……我鞭子落下的地方,他們裸露的皮膚上馬上出現(xiàn)一道紫紅紫紅的蚯蚓一樣的痕跡。我的鞭子,帶著尖銳的呼嘯飛舞著,他們兩個抱著頭,縮成一團(tuán),“媽呀!媽呀!”地叫著。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打了多久;我覺得還不解恨,扔下手里的鞭子,騎在了其中一個的背上,掐他的耳朵,撕他的衣服;扯他的頭發(fā),咬他的胳膊,用拳頭狠狠地捶他的背……他的反抗,顯得那么的無力,他努力想把身體翻過來,我一拳揍在他的鼻子上,頓時,他滿臉是血……我越打越瘋狂,所有的委屈,所有的傷心,所有的侮辱……后來有過路的大人看見了,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給撕扯開……從那以后,他們再也不敢欺負(fù)我了?匆娢遥麄兿窭鲜蠖阒埶频,遠(yuǎn)遠(yuǎn)躲開了。

  緊挨著我們村子有一個村子叫做坡外,那個村放牛和我們村是同一座山,我們在山腳,他們在山頂。那個村的孩子們也常常欺負(fù)我,有一次我正在一個石縫邊割草,他們就把我家的牛趕往我四叔家的包谷地里。剛好被我看見。有了上一次教訓(xùn)任長五、羅襠毛的經(jīng)驗,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敢怒不敢言了,我提著那根鞭子,厲聲問:“你們想干什么?”那個人涎著臉,陰陽怪氣地說:“我們干什么你管得著么?”一股怒火直沖我的腦門,我豁出去了,與其活著總被別人欺負(fù),不如拼個你死我活;就算死我也要讓他們知道,我不是好欺負(fù)的。我提著鞭子朝他走去,以此同時,從山頂上下了十幾個年齡和我差不多的孩子,他們朝我圍了過來,“別人欺負(fù)你,你可以忍,如果你忍無可忍,你無須再忍!”爸爸的話一直在我耳邊回蕩。那一架,從下午四點過鐘一直打到太陽落山。我的頭發(fā)被扯散了,臉上、胳膊上、腿上,到處是血跡,隨處可見大片大片的淤青;我手里的鞭子,只剩下了一根棍子,但是傷痕累累、渾身血跡的我提著手里的那根棍子,一直把他們趕到了山頂……當(dāng)我收拾好背兜,裝著牛草回到家,月亮已經(jīng)靜靜地掛在了天空……媽媽看見傷痕累累的我,摟著我:“我的兒!”一下子哭了起來!她撈開我被撕得破破爛爛的衣服,撫摸著我背上的傷痕,“兒!兒!”放聲痛哭起來。從小到大,我從來沒有看見媽媽如此傷心地哭過。而我沉浸在“打了勝仗”的喜悅中,全然忘卻了肉體的疼痛,自始自終沒有落下一滴眼淚……

  歲月流逝,我的童年早已被歲月漂白;可是爸爸的話一直深深地烙在我的腦海里!爸挥心惚葎e人有出息了,別人才不會欺負(fù)你,有人欺負(fù)你你可以忍,忍無可忍的時候,你無須再忍!”

  三

  剛結(jié)婚那段時間,我和老公出了一屁股幾肋巴的債,連家徒四壁都談不上。因為我們的新房是用學(xué)校里一間搖搖欲墜的破瓦房——一間廢棄的教室做成的。為了防止風(fēng)起的時候灰塵滿地,我們在幾根柱子之間拉上了一張塑料布,起風(fēng)的時候,塑料布隨風(fēng)舞動,發(fā)出“噼啪噼啪”的聲響。學(xué)校里火車站很近很近,火車的汽笛聲,火車疾馳時和鐵軌摩擦的“哐當(dāng)哐當(dāng)”聲,就?吭谖业恼磉。我們常常開玩笑說:“那是最唯美的小夜曲!”

  每個月的工資,還了債就所剩無幾,一個星期吃一頓肉都是一種奢侈。四舅常常打趣地說:“像你們這樣能夠吃苦的夫妻,挨過這一關(guān),將來一定會很有出息!”我和丈夫笑著說:“我們能有什么出息呢?”四舅嚴(yán)肅地說:“哎!不信你們將來看,十年后的楊勝飛、王永梅絕不是今天的楊勝飛、王永梅,你們的將來呀,是其他人無法比擬的!將來有出息了,一定要記得多關(guān)照關(guān)照庭豪!

  我們也沒去想那么多,但我很相信四舅的話,四舅車行的生意做得那么大,整個鎮(zhèn)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,他的話一定是很有道理的。我們都被四舅的話激勵著,日子雖然清苦,我們還是一邊學(xué)習(xí)一邊努力地提高自己的業(yè)務(wù)水平。因為四舅的話,讓我們對未來充滿著憧憬。

  2002年,學(xué)校要拆那套搖搖欲墜的教室,怕萬一倒塌了引起事故。我們在四舅的支持下,在鎮(zhèn)上有了一個自己的窩——一間九十多平米的舊房子。搬進(jìn)那間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房子,我們夫妻二人比住進(jìn)了皇宮還開心,我們第一次睡在我們自己的家里,半夜老公把我從睡夢中搖醒,按捺住內(nèi)心的喜悅對我說:“詠梅,四舅說得沒錯,我們真的是很有出息的人,你看我們終于有了自己的房子,成了街上人了。”他還說住在山區(qū)的他從小就有一個夢想,就是要讓自己變成“街上人”。而我常常用指尖觸摸那一堵堵的墻壁,心里很滿足地想,雖然欠了債,但是我總算過上了“家徒四壁”的日子了。

  03年初,兒子成了這個家庭的一員,年幼的兒子總愛生病,三天兩頭往醫(yī)院跑,沒奶吃要奶粉養(yǎng)……工資冊上那幾個單薄的數(shù)字,盡管我們恨不得把一分錢掰成一元錢來用,還是不到幾天就歸零了。我們在貧困線上掙扎。剛學(xué)吃飯、呀呀學(xué)語的兒子嘴里常常叨念的就是:“我要吃肉肉!”每次買肉,我都等天快黑了賣肉的快收攤了才去,一元兩元地買他們賣剩的“雜碎”。那段時間,四舅家只要做好吃的,就會叫我們?nèi)ヒ黄鸪,我們不去,四舅娘就用碗裝了給我們送過來……

  感謝四舅一家,在我們極端困難的時候,不僅給我們希望,還給我們極大的支持和幫助。四舅那句話,他們一家子給我們的關(guān)心,都深深地刻在了我們骨髓:“十年后的楊勝飛、王永梅絕不是今天的楊勝飛、王永梅,你們的將來呀,是其他人無法比擬的!將來有出息了,一定要記得要多關(guān)照關(guān)照庭豪!

     我們一直為著能夠回報他們的恩情——不停地努力著。

  四

  2005年,我們變賣了所有的家當(dāng),還了那些債,赤手空拳地來到了城里。我們又一次連家徒四壁都談不上了。欠債兩個字就像一條長長的尾巴,有時候壓得我們連呼吸都感到沉重。

  初到城里,我們就像是從鄉(xiāng)村到城市的流浪狗。是一些人眼中的另類。我們每天在學(xué)校忙碌到深夜,然后騎著那輛從五舅那里“賒”來的摩托車,穿越整個城市到三舅家借宿。我多么渴望能夠有我自己的安身之地;多么渴望能夠“家徒四壁”呀!哪怕四壁漏風(fēng),屋頂漏雨;哪怕只能睡在冰冷的地板上,我也滿足了?墒呛芏鄷r候,我們夫妻只能相對苦笑。

  三舅常常對我們說:“知道嗎?你們比林發(fā)汽車城的老板好多了。你們知道林發(fā)汽車城的老板十年前是干什么的嗎?他是端著著簸箕走街串巷賣耗子藥的,從城市到鄉(xiāng)村,隨處可見他背上背著背篼,面前端著簸箕,邊走邊叫‘耗子藥,耗子藥,耗子吃了跑不掉!(dāng)時很多人嘲笑他譏諷他……你看看人家現(xiàn)在,那些譏笑嘲諷他的人有幾個人比得過他。你們有知識,有一副健康的身板,有闖勁,會沒那碗飯吃嗎?會窮得去乞討嗎?”我和老公暗暗了決心,只能進(jìn),不能退。

  2006年,在三舅和其他幾個舅舅的幫助下,我們用高高的債臺換來了又一次的“家徒四壁”了。我和老公沒有了最初搬到鎮(zhèn)上時的欣喜,我們都知道,在這個城市,我們還是陌生人。萬里長征,我們才剛剛邁出了第一步。我和老公常常用三舅那句話來提醒自己,鼓勵自己“你們有知識,有一副健康的身板,有闖勁,會沒那碗飯吃嗎?會窮得去乞討嗎?”無論白天黑夜,我們在自己的崗位上拼命地工作。為了能跟上時代的步伐,逮住空閑我們一家人就泡進(jìn)圖書室里。

      漸漸地我們?nèi)谌肓谁h(huán)境;事業(yè)逐漸步入正軌,2010年我們買了車,能夠像城里人那樣生活了。但是我們并沒有停下前進(jìn)的腳步,初到城里時三舅的那番話一直隨著我們血液一起流淌:“林發(fā)汽車城的老板十多年前是背著背篼端著簸箕賣耗子藥的……你們有知識有一副健康的身板,還怕沒飯吃嗎?會窮得去乞討嗎?”

  ……

  五

  感謝我至親至愛的親人們,是你們的關(guān)心、支持和鼓勵,我們才從一窮二白走到今天,是你們那些溫暖的話語,讓我們把困難踩在腳下咯吱作響,讓我們奮斗在今天;憧憬著明天!你們的這些話,我們間的這些事;刻在我的骨頭上,流淌在我的血液中,無論何時何地,我始終記憶猶新!

  ……

稿源:  編輯: 祝欣祎